末代进士会宁万宝成与绍兴范之杰的同年情谊股票信息交易平台

赵大泰

（武威市凉州文化研究院副研究员）

1905年（光绪三十一年），清政府宣布废除科举制度，因此1904年甲辰科进士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科进士。其中，甘肃省有七位举子高中，分别是会宁的苏源泉、万宝成，陇西的阎士璘，金县的杨巨川，皋兰的王烜（xuǎn），河州的邓隆，阶州的程天锡。

一科两进士，足见会宁县的文脉之昌盛。而在1903年（光绪二十九年）考中进士的浙江绍兴人范之杰，也与万宝成有着深厚的同年情谊。会宁县博物馆收藏的《玉田先生暨德配蔺宜人七十双寿序》就是范之杰写给万宝成夫妇的祝寿文。祝寿文为红宣墨书楷书八条屏，每屏长199厘米，宽50厘米，由诗文书法大家进士范之杰撰文书写，寿主又是会宁进士万宝成，是不可多得的寿序精品。

一、会宁进士万宝成

白银市会宁县文风鼎盛，人才辈出。清代一朝就涌现出了李玩莲、柳迈祖、吴思权、康节、柳渊、刘灏、吴耀曾、张汝洽、刘庆笃、秦望澜、苏耀泉、杨思、苏源泉、万宝成等14位文进士。

万宝成（1873—1943），字玉田，今会宁县郭城驿乡郭城驿村人。1904年（光绪三十年），万宝成考中进士，名次为三甲第146名。1906年，甘肃五位进士，会宁的万宝成、杨思，靖远的范振绪、陇西的阎士璘、皋兰的田树梫赴日本留学学习政治法律，是甘肃省第一批官费出国留学生。他们在日本东京与陕西省留学生一起创办了《关陇》杂志，提倡爱国精神，传播民主思想。

1908年冬毕业回国，万宝成任清廷户部主事。十一月初九日，被确定为宣统皇帝溥仪的登基大典。此前对于大典的鸣赞官（即司仪）的选拔，要求条件极为苛刻：一要进士以上出身的官员；二要名字吉祥；三要仪表堂堂。而万宝成这三个条件都具备，他是进士出身，身材魁梧、眉目方正，而且“万宝成”即“万成大宝”也，《周易》里面说：“圣人之大宝曰位。”，就是帝王之位万年吉祥之意。就这样，万宝成于当日吉时，立于丹墀，朗声鸣赞。在百官跪拜的大礼中，摄政王载沣抱着哭泣的溥仪，登上了太和殿的宝座。

1912年民国建立后，万宝成任山西定襄知县。在任期间，他鼓励农桑，兴办教育。时有少数人以传教名义，诈骗钱财，他查实后予以处理，深得民心。离任时，当地民众赠“万民伞”称颂怀念。1913年万宝成当选为第一届国会参议院议员。1926年后，万宝成无意仕途，闲居北京，以收藏鉴赏书画古玩自娱。1943年，万宝成病逝北平寓所，葬北平阜城门外。

当时，甘肃范振绪、万宝成俱在北京声名卓著。北京民间有句俗语“有匾皆为绪，无宝难鉴真”。其中就是范振绪，他在北京题了不少匾额；“宝”，就是万宝成，他出入琉璃厂、荣宝斋，与书画家、收藏家广为交际，北平古玩界称他为“万古董”。

二、名门之后范之杰

范之杰（1872-1957），别名范询炎，字俊丞，又号佞苏居士，悔道人，浙江绍兴道墟人。他是名门之后，是北宋文学家范仲淹三十世孙。1903年（光绪二十九年）考中进士，1906年任翰林院编修。

1912年民国建立后，范之杰出任山东提法使，1913年改任山东都督府秘书，1915年调任江西检察厅厅长。1920年任湖北高等审判厅厅长，1923年后任湖北烟税局局长、江汉关监督、山东省民政厅视察员、湖南省财政厅秘书。1936-1939年任黄河水利委员会专门委员兼代总务处长。1949年去沪闲居。1956年4月任上海市文史馆馆员。1957年10月病故于上海。

范之杰擅长诗文、书法。其书法宗苏东坡，为民国以来“苏体”大家。著有《苏东坡生平》《易经注解》等作品。他鼎力抢救保护《景苏园帖》全套石刻，使国宝得以幸存。东坡赤壁现存有他为重嵌《景苏园帖》题跋和《东坡泛舟图》题词两件书法作品。

三、范之杰作《玉田先生暨德配蔺宜人七十双寿序》

序，也称作叙，是传统的一种礼仪文体，用于贺寿、悼念等场合，为主人家表功颂德述行，具有教化作用。《玉田先生暨德配蔺宜人七十双寿序》是范之杰撰文并书写的祝寿文，万宝成时年71岁，万宝成生于1873年，可见写于1944年，范之杰生于1872年，当时72岁。

在文章中，范之杰首先感慨科举废除及清朝灭亡之后，世事变迁，同年学子命运各异。然后介绍赞颂了万宝成老先生及其夫人蔺宜人，介绍了其三子四女的情况，最后交代了撰写此文的初衷及缘由。

万宝成是“文蔚公”长子，光绪辛丑年（1901年）考中举人，甲辰年（1904年）成进士，留学日本，归国后于壬子年（1912年）当选第一届国会参议院议员，乙卯年（1915年）治理山西定襄县。在定襄时，万宝成政绩卓著，万民爱戴，堪比东汉能吏刘宠，唐代能吏崔戎。后来，万宝成寓居京城，大事与弟弟“华若”相劝勉，年71岁，仍然精神强健。这里的“华若”，指万宝荣（1879-1935），字华若，县学生员，擅诗文，书法。

蔺宜人16岁嫁给了万宝成，恪尽职守，扶危救难，在家族中很有威望。她率领家族子弟，坚筑堡垒，抵御匪患，是一位巾帼英雄，堪比东晋名将朱序的母亲韩老夫人。年已69岁，仍然纺织不倦。

万宝成有三子四女。长子洪基早殁。次子绍基卒业民国大学，参加北伐，任党指导员。蔺宜人召归后，服务桑梓。三子开基初任北平市立高等商校讲师，现从事县教育行政事务。四女，均嫁给了士人。孙男女各五人。

万宝成的次子绍基，即万继臣，他于1926年南下参加北伐革命，曾在朱德部任指导员，后回归故里兴办教育，深得乡人崇敬。三子开基即万通轩，他于1932年参加中共地下党，新中国成立后出席甘肃省第一次各族各界人民代表大会，并当选为省协商委员（第一届政协委员当时的称法）。

此文为万宝成的女婿范恕请求范之杰所写，以表女婿对岳父岳母的祝寿之情和范之杰的同年之谊。范恕，字心如，是靖远进士范振绪的长子，曾在北京大学读书，参加过“五四运动”。因为同姓“范”，故范之杰称呼为“同宗”，也是同年范振绪（1903年进士）之子。他的妻子是万洁基，正是万宝成的女儿。

四、《玉田先生暨德配蔺宜人七十双寿序》原文及注释

玉田万先生暨德配蔺宜人七十双寿序

前清以制艺取士，乡试则终于壬癸，会试则终于癸甲。改步后除辟易法，应举者或见或隐，同谱诸子大率云散风流，存亡莫卜，加以世乱益亟，音讯杳然。时或相遇于干戈中，而老者死，壮者衰，幼者壮，时局沧桑，风俗浇薄弥增。人以我生不辰之感矣，不谓余避难五凉所闻会宁玉田先生大异于是。

先生为封翁文蔚公长君，光绪辛丑举于乡，甲辰成进士，留学东瀛，归国后于国纪壬子当选第一届国会参议院议员，乙卯治山西定襄剧邑也，乃振兴学校，审理教案，清捕盗匪，推行自治，诸新政靡不举。比去任，士庶拥留，大有刘宠选钱、崔戎抱靴之势。秉性澹泊，竺友爱筮，并及闲居京师时惟以先人救灾睦邻，守约崇俭。诸要端与弟华若相劝勉，虽在敌人威迫、经济拮据之下，躭经守道，处之泰然，故今年七十有一，精神犹强健如昔。

宜人蔺氏年十六来归先生，克尽妇职。宣统初奉亲命相夫，随以弟久病，属挈眷赴兰，己则留守于家。亲友辈有雕攰流中卫者，助资斧以壮其行。翌年，匪犹侵扰，无时爰集，乡人倡议坚筑堡寨。令子侄辈量功属役，躬亲鼛鼓，督妇女执炊，馌食徒庸，工程为匪破坏者数，而宜人不少挫，卒竟全功，閤闾得安堵，至今犹资保障，人佥以朱序之母拟之。平居治家勤俭而严整，入其门肃然无喧哗声，处邻里如家人，有所问难无不告语，有所取求无不殚褚。今年六十有九，弄孙之余犹事织絍不倦。

生子三，洪基蚤殁，绍基卒业民国大学，参加北伐，任党指导员。宜人召归，服务桑梓。开基初任北平市立高等商校讲师，现从事县教育行政事务，胥示以不慕虚荣，崇尚实践之道。女四，均适士人，孙男女各五。

德门吉庆，雍雍如也，繇是里中耆宿皆愿致词遥祝偕老焉。未几，吾宗年家子恕复来乞吾藉祝纯嘏。恕为先生子婿，以余与乃翁并，与先生有同年谊，而又知其婚家事甚悉故也。其言曰：人第知外舅外姑之孝友可风，万氏子孙之昌盛为可羡，而不（知）三县饥民全活无算者，亦宋太君贻厥谋也。余既聆恕言，益足征向所闻者之可信。

《易》曰：“纳妇吉，子克家”，不其然欤？呜呼！丞相之尊，邹鲁人美元成也，而其旨必推及于韦贤；《閟宫》之诗，太史克美鲁僖公也，而其归独致意于寿母。盖大夫士庶所以愿其亲者必上及于其亲而后为美之至也。

考钟庆之源而溯其所自生，论成善之功而归其所由致，窃本诗人，乐为善颂善祷之义，以附于乡人与年家子，后俾伸其洗腆之欢。玉田同年贤伉俪其亦奉觥一笑，以为诸同年中永寿全福，有一无二者乎！

前翰林院编修、都察院安徽道监察御史范之杰拜撰。

宜人：明、清为五品官之妻封号。

制艺：亦作“制义”，指古代在科举考试时作的文体有明确规定的文章。在明清两代，一称作八股文。

壬癸：应该指壬寅年和癸卯年。壬寅年，光绪二十八年，1902年。癸卯年，光绪二十九年，1903年。

癸甲：应该指癸卯年和甲辰年。癸卯年，光绪二十九年，1903年。甲辰年，光绪三十年，1904年。

改步：改变制度。

大率：大概、大致;大体;大略。

云散风流：象风和云那样流动散开，四散消失。

亟（jí ）：紧迫，迫切。

浇薄 ：社会风气浮薄,不淳朴敦厚。

不辰：不得其时。

封翁：是指封建时代因子孙显贵而受封典的老翁。

辛丑：光绪二十七年，1901年。

甲辰：光绪三十年，1904年。

东瀛：日本。

国纪壬子：指民国元年，1912年。

乙卯：民国四年，1915年。

剧邑：政务繁剧的郡县。

刘宠选钱：“一钱太守”能吏刘宠的典故。刘宠是东汉时期宗室大臣，曾任豫章、会稽太守，有仁惠之政。后被升职入京，山阴县有五六位须眉皓白的老人，特意从乡下远来给他送行，每人带了百文钱赠送他。他不肯接受，只是从每人手中挑选一枚大钱接受。因此，被后人称为“一钱太守”。

崔戎抱靴：能吏崔戎的典故。崔戎（764-834），唐朝官员，曾任兖海沂密观察使，因为政绩斐然，离任时当地百姓哭泣挽留，恋惜遮道，至有抱靴不放者。

归：古代称女子出嫁

宣统:1909-1911年。

属：古同“嘱”，嘱咐，托付。

挈（qiè）：带领。

雕攰diāo guì：凋敝。

资斧：利斧。今借作旅费、盘缠。

翌年（yì nián）：明年。

无时：不定时，随时。

鼛（gāo）：大鼓。

馌（yè）：送饭。

徒庸（tú yōng）：意思为人工，指用工数。

閤闾（hé lǘ）：阖意为关闭、合拢；闾，古代二十五家为一闾，泛指里巷的门。閤闾，泛指乡里的各家各户。

安堵：安定；安居。

朱序之母：朱序（？～393年），东晋时期名将，官至豫州刺史。其母韩老夫人不仅精通武艺，还颇知谋略，她对朱序的教育极为严格，从小就教导他忠君爱国的道理，并传授行军布阵的方法。在朱序年轻时，韩氏就让他跟随父亲参与军事行动，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。

平居：平日、平素。

殚褚（dānzhǔ）：意思是谓倾囊。褚，囊。

织絍：纺织。

胥：文言副词，皆，都。

雍雍如也：形容的是一种和谐、融洽的氛围或状态。

年家：是指科举时代同年登科者两家之间的互称。

纯嘏（chún gǔ）：大福。

婚家：姻亲之家。亲家。

第：副词，意思为仅，只；只是，尽管，只管。

外舅外姑：妻之父为外舅，妻之母为外姑。

知：根据上下文，此处或许丢一字“知道”。

贻厥谋（yíjuémóu）：即贻厥孙谋，意思是为子孙的将来作好安排。

宋太君：或为万宝成老先生的母亲宋氏。

征：证明。

纳妇吉，子克家：出自《易经》中《蒙卦》，其九二的爻辞是：“包蒙吉；纳妇吉；子克家。”这一爻的意思是，包容蒙昧，吉祥。娶媳妇，吉祥。儿子能够治家。

元成：应当是韦玄成，字少翁，西汉大臣。鲁国邹县（今山东省邹城市）人，邹鲁大儒丞相韦贤之子。邹鲁为之谚云：“遗黄金满籝，不如教子一经”。玄成为相七年，守正持重不及父，而文采过之。

韦贤（约前148年-前67年）：汉族，字长孺。鲁国邹（今邹城东南）人，西汉大臣。性质朴，善求学，精通《诗》、《礼》、《尚书》，号称邹鲁大儒。

《閟宫》：《诗经》中《鲁颂》篇幅很长的颂歌《閟（bì）宫》。此诗以鲁僖公作閟宫为素材，广泛歌颂僖公的文治武功，表达诗人希望鲁国恢复其在周初时尊长地位的强烈愿望。全诗九章（另有八章或十章之说），共一百二十句。首章追叙周的始祖姜嫄和后稷；次章叙周的兴起由于周太王、周文王、周武王；三章叙伯禽受封为鲁公及僖公祭祀祖先；四章叙僖公的祭祀并祝其昌大；五、六两章夸他的战绩并祝其长寿；七章夸他的土地广大；八章颂他能恢复旧土，家齐国治；末章叙僖公作新庙、奚斯作颂。全诗着重从祭祀和武事两方面反映出鲁国光复旧业的成就，而首章末章又统一在鲁僖公新修的閟宫上，前后呼应，结构完整。

钟庆：积福。

俾（bǐ）：使，以便。

洗腆：置办洁净丰盛的酒食。多指用来孝敬父母或款待客人。

奉觞（fèng shāng）：举杯敬酒股票信息交易平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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